蜜蜂分家

   ●杨学诗

　　太阳挣脱云雾的羁绊升了起来，在农村的表弟提了一罐蜂蜜给我。我说西山上有位姓毕的学生家长，养有20多窝蜜蜂，收入可观。“是用木箱子、用人造蜂盘的那种新式养蜂吧？”“不是。做家访我去过，那蜂窝，用土坯砌筑，抓牛粪糊平内壁，上面搭些木板再盖上烂蓑衣，或用一截老树掏空……他说彝家人有句谚语叫‘好的蜂窝不坐（产）蜜’！”

　　“你可要领我去他家取经了！”表弟异常兴奋。

　　11点30分，我俩从城里骑摩托车到了老毕家。老毕蹲在房侧的一个蜂窝前，说这窝蜂要分家，他在等。蜂窝的门口有很多只蜜蜂，或爬动，或呈圈状飞舞回旋。老毕说这是蜜蜂分家的预兆——“等伴”。地上，摆着一桶水，一箩筐细土，桶里浮着一把洗锅把。

　　约过八九分钟，出窝的蜜蜂飞舞回旋，形成一个大的“蜂球”，而且在不断扩大。老毕一手提水桶一手提箩筐，迅速跑到顺风面的高坡处，嘴里急促地反复叫喊：“嘲啊嘲……嘲啊嘲……”等蜜蜂沸沸扬扬到来时，立刻用洗锅把蘸水洒向它们，嘴里当然也不停……

　　我和表弟听出他喊的意思是“落”，于是也帮他大喊：“嘲啊嘲……嘲啊嘲……”约3分钟后，老毕叫我们看不远处的一棵树。那是一棵破果树，分家蜂飞向它，最后落附在它的树杈下，黑漆漆的一大团，挂在那儿。老毕说，用洗锅把蘸水洒向分家蜂，它们翅膀受潮不便飞行，不得不落附在附近的屋檐或树杈下。如果此招失效，就要马上抓细土抛向它们，影响其视线…… 

　　老毕说，夏季是蜜蜂分家的季节，山里人养蜂，要随时准备一些空的窝蜂，一盆水和一支洗锅把，以及一些细土灰渣，以应急之用。树杈，是分家蜂最容易落附的地方。

　　烈日像一盆火在燃烧，老毕说：“你俩休息，我去把分家蜂取下来 。”我问，休息一下不行？他说不行，因为分家蜂落附之后，蜂王会指派“使者”出去或找或看新的巢窝，并确定逃飞的“航线”，因此，若迟迟不将其取下，过不了多久就会得而复失——年轻时，他也不懂蜜蜂的这个习性，一天，在堵截成功之后，以为“小马已经拴在大树上”，于是在树下铺蓑衣睡觉，到他醒来时，那窝分家蜂早已高飞远走。

　　老毕提一只里外用牛粪糊平并晒干了的小箩筐做蜂斗，内洒适量的红糖水（说是哄蜜蜂），后将其拴系在一根竹杆的一头，然后，抬竹杆将蜂斗搭在树杈蜂群的上方，并找些石块固稳竹杆的根脚。然后，抬一盘木梯架在树杆上，拿上洗锅把就蹬上梯子，后一边念叨“蜂王乖，蜂儿乖，快快回家啰……”一边用洗锅把轻轻地赶它们……下了梯子，他打开一个窝蜂的门，在里面洒上适量的糖水，后将蜂斗口朝里放进去，接着用双手的指尖轻拍那蜂斗，嘴里轻声念叨：“蜂王乖，蜂儿乖，快快出来，安家啰……”

　　“蜜蜂分家有规律：到了蜜源丰富的时节繁衍才会较快，出现分家，且一般在芒种以后；蜜蜂分家，在分出第一窝后，到七天左右才会分出第二窝，再过四五天之后，才会分出第三窝……”

　　“谢谢毕哥，谢谢……”取到“真经”的表弟握住老毕的手，久久没有放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