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爸爸 坏爸爸

 　◎杨红伟

　　俗话说，女大十八变。女儿还不到10岁，我却一次又一次强烈地感受到女儿的成长变化。这种变化不仅来自女儿的身高、体重的逐渐增长，更来自她的行为、思想的不稳定性和自我无约束性乃至稍带叛逆性，让我感到焦虑、无助和无所适从。

　　出于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热爱，女儿开始咿呀学语时，我便开始背诵《咏鹅》《静夜思》《咏梅》《游子吟》等一些古诗词给女儿听，以期女儿能够耳濡目染、潜移默化，从小接受中国古典诗词的熏陶。在女儿上幼儿园期间，每天晚饭后，在小区的廊道里，或人工河畔、公园游廊，都留下我们父女俩的身影和背诵古诗词的声音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到女儿结束幼儿园学业时，已经能够背诵七八十首古诗词，也让我倍有成就感。

　　或许是从小受到读书学习的良好熏陶，女儿特别喜欢看书，甚至堪称“书虫”。图画书、漫画书、童话书……只要是儿童读物，她拿到手里，不看完不放手。我们父女经常在一起，我看我的，她看她的，互不干扰，共同学习，共同进步，其乐融融。也许正是这样的“好爸爸”形象，女儿在家庭里亦甚是护着爸爸，不许别人说爸爸的“坏话”，常常引起妈妈、外婆好一番“嫉妒”。

　　然而，好景不长，自从女儿上了小学以后，我们父女水乳交融的情感不知不觉出现了裂痕。

　　我们的情感裂痕首先来自于女儿做作业拖沓。每天下午放学回家，女儿总是径自跑到书房，拿起自己喜欢的书爱不释手，吃饭也要喊很多遍。最让我怒火中烧的是，每天的作业都要磨磨蹭蹭到晚上9点多甚至10点多才能完成，每次在她做作业之前，都要从她手里把课外书抢走。每抢一次书，她就哭闹一次，我们父女之间的情感裂痕就加深一层。她每次边哭闹还边喊着“坏爸爸，我恨你”，当时觉得女儿幼稚、可笑，风平浪静后，回想起对女儿的恶劣态度，每一次都让我深深地陷入自责之中。

　　为了改变女儿心中的“虎爸”形象，我开始改变策略，还在放学的路上就开始诱导她：“你要是在晚上8点前做完作业，我就给你买最喜欢的书。”

　　她也很配合：“好的，我一定做到，可是爸爸你可要说话算数哦。”

　　“那当然，爸爸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的。”

　　可是到了家，路上答应我的话全被她抛到九霄云外，自个儿又跑到书房里“自称小楼成一统”了。

　　“热爱阅读是件好事呀！”每次我和朋友交流，朋友都会这样说。我知道，爱看书是好事，关键是女儿不知道分清主次，不知道合理分配时间。

　　为了让她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，我和妻子研究制订了一套又一套“家庭作业完成制度”“积分奖励制度”“物质奖励制度”……然而，这一系列我们在制订时觉得天衣无缝、功成可期的胡萝卜加大棒式的举措，在我们家“小书虫”面前，只要一次生病或哭闹，就精准地打在我们的“金钟罩”死穴上，无功而返。

　　最近，就在我常常徘徊在“好爸爸”“坏爸爸”的苦恼与自责中时，看到诗人辛泊平的诗《儿子向左，我向右》：

　　火焰与荣耀/失败与泥淖/同一个时间/两代人倾听不同的频道//让人难堪的血缘对峙/我无法剥夺他的简单/他无法改变我的世故//经常是这样/安静的灯光下/从同一书页出发/儿子向左，我向右。

　　虽然是只言片语，却如千年金句，让我拨云见日，开始有些释然。人生不过如此：女儿有女儿的纯洁，我有我的世故；女儿有女儿的成长历程，我有我的人生故事；我的世故不能沾染她的纯洁，我的故事亦可镜鉴她的成长。一切按照客观规律，只要陪伴她健康快乐成长，皆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