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圆，抹不去的记忆

     ●普忠学

　　我还穿开裆裤的时候，一年冬天，父亲从生产队里干完活回到家，生起灶膛里的火，对我说：“今天过冬，吃汤圆。”

　　父亲升起火，从水桶里舀一瓢水放进锅里，把锅洗刷干净，又舀了几瓢水放进锅里烧着；然后找来面盆，把几天前准备好的白白的糯米粉放入面盆里，再放入清水，用手把糯米粉和水搅拌均匀，再用手使劲儿挤压，捏成一团。

　　父亲把糯米粉和成团后，锅里的水也烧开了，水翻滚着、冒着白烟。父亲把面盆端到灶台上，用双手把糯米团分解，搓成一个个乒乓球般大小的汤圆，麻利地扔进滚烫的开水中。汤圆在滚烫的水中上下左右无序地翻滚着。

　　我端来了一个凳子站在灶台边，静静地看父亲搓汤圆，看汤圆在沸水中翻滚。没有多久，锅里的汤圆多了起来，在沸水中一会飘起来，一会落下去。父亲搓汤圆，手不便用锅铲搅拌锅里，为了防止汤圆粘在一起，叫我用长长的锅铲搅拌。我虽然脚下垫了小凳子，但还是搅拌不到锅里的汤圆，我干脆就爬到灶台上，蹲着搅拌起来。

　　一会儿，父亲从碗柜里拿出几个大碗和一把长勺，告诉我说，飘起来的汤圆是熟了的，沉下去的是还没有熟的，他让我用长勺捞起飘起来的汤圆放在碗里。我按父亲的吩咐用长勺捞起汤圆，但汤圆在沸腾的水中翻滚无序，我分不清哪个是真的熟了飘起来了，哪个是在翻滚的沸水的喷涌下浮起来的，也就只好胡乱地把能捞到的汤圆都捞了起来放到碗里。结果，我捞出来的汤圆有的生，有的熟，有的半生不熟。

　　锅里随着汤圆的增多，水位也加深了。父亲使劲搓着汤圆扔入锅中，快把面盆里的糯米团都搓完的时候，一个又大又圆的汤圆飞入锅里，溅的水滴从我的开裆裤间缝里穿了过去，烫得我尖叫了起来！父亲赶快把我从灶台上抱下来，拉开我的开裆裤一看，发现起了一个红红的水泡！父亲接着从水桶里舀了瓢冷水泼到了我的胯下，给我的烫伤处作降温处理。寒冷的冬天，胯下被浇了瓢冷水，我情不自禁地蹦了起来。这一蹦，烫起的水泡又被两腿摩擦，疼得让我再次尖叫！父亲俯下身仔细查看，赶紧找来一瓶药膏搽涂在我的患处，胯下那种火急火燎的感觉随之消除了。

　　由于父亲忙于帮我处理疗伤，锅里的汤圆煮成了一大团，还带有一点糊糊的香味。我捞出来的汤圆有熟有生，但舀上几勺自家养蜂酿的蜂蜜掺和搅匀，吃起来甜甜的，伤痛也忘了。就是这样的甜蜜和伤痛，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