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公公婆婆

 　　●蔡维丽

　　我的婆婆、公公相隔8年先后走了，家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，心也似乎一下子被掏空了……整理着他们的遗物，泪水止不住流下来，淌成了一条记忆的河。

　　23年前，我远离父母和家人只身到滇南开远工作，对家的渴望十分强烈，“成家”对我来说意义深远。我和丈夫于1998年经人介绍认识后，1999年11月结婚。从此，我在离我亲生父母千里之外的开远这个地方，又有了两个被我喊作爹妈的亲人，同时拥有了一大群兄弟姐妹。

　　公公年轻时身材高挑、五官端正、皮肤白皙，算得上美男子。婆婆长得健硕结实，历来做事风风火火。婆婆嫁给公公后，承担了家里的大部分脏活累活，一生相夫教子，勤劳善良，任劳任怨。她和公公一生养育了三子四女，不仅把7个孩子拉扯大了，还带大了包括我女儿在内的5个孙辈。45岁那年，她为了挣点搬运费，从拉甘蔗的货车上摔下来摔坏了腰。住院近半年后，婆婆捡回一条命，又投入到起房盖屋、耪田种地、领娃喂猪等无休止的忙碌中……

　　公公的心脏病是2001年查出来的。之后经常住院治疗，主治医生不止一次对我说，老人的病不可忽视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离开，最好是随时有人陪伴。为此，我们一大家子人也不敢怠慢，买药、送医院、陪伴、护理……

　　2002年8月，丈夫弟弟的小儿子出世了，正在我家带我女儿的婆婆对我们说：“你们父亲不会带小嫩娃娃，我要回村里领孙子了，换他来领姑娘好吗？”于是，我女儿两三岁那段时间，是年近70岁的公公来帮带的。其实，后来我才知道，在家里公公是很少带孩子的，大都有婆婆操劳，他只是干一些相对轻巧一点的家务活。可年纪大了还单独带一个娃娃，还真是为难他了。有时他为了哄我女儿睡觉，就用被兜把她背在背上，到大街上、公园里走啊走，直到孩子睡熟了才回家……有空时还为我们做好了饭菜，我们一下班回家就能吃上现成可口的饭菜。

　　然而，当我们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公公身上的时候，更大的不幸却悄悄走向我的婆婆。婆婆在69岁那年的一个夏天突然昏迷不醒。昏迷一天一夜后，婆婆在医院醒来，经检查，她脑里长了一颗瘤，晚期。医生警告：“脑瘤长在脑神经密布的位置，加之老人年纪大了，如果做手术风险太大！”

　　于是，我们只能选择保守治疗。一年后，婆婆瘫痪了，住在老家由弟弟、弟媳一家照顾，公公一直陪伴并照顾她，居住在本村的大哥和几个姐姐也轮流精心照顾婆婆的生活起居。因为工作繁忙，我和丈夫平时对婆婆照顾得很少，只有周末才回去看望她。为此，至今我们心存愧疚。

　　婆婆病重后，因为脑瘤压迫神经，导致全身瘫痪，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出现溃疡，钻心的病痛折磨得她奄奄一息。曾经高大强壮的婆婆，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……瘫痪一年半后，在那个多雨的夏末之日，2009年7月3日，婆婆走了。那年婆婆才72岁。

　　婆婆走后，生性内向的公公顿觉无所适从，更显孤独。我们接他来城里生活，他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听收音机。过不了几天，他就说要回乡下去了……

　　婆婆走得早，我们想尽量给老公公一些弥补。为了方便回家看公公，我们专门买了一辆二手车，一到周末就回村里看望公公并陪他吃一顿饭。到了小长假，我们就带着他和侄子到昆明、大理、玉溪、建水、河口、屏边等周边各地游玩，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多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。

　　前几年，他只要一进城看病、剃头或者想孙女了，就会自己来我家小住一段日子。可是最近两年，公公来我家的时间少了。不经意间听他说：“小蔡家楼高，我爬不动了。”我们忽然明白过来，五楼对于患有心脏病的公公来说是高了，难怪他来得少了。于是我和老公商量，决定买一套带小院子的一楼房子，好让他老人家可以来家里常住，他喜欢栽菜也可以在院子里翻弄一番。

　　当拿到新房钥匙后，我迫不及待地专门开车去老家把公公接来城里，带他到新买的一楼毛坯房里看了一圈，告诉他哪里打算装修成是他的房间，哪里是他可以种菜养花的院子……

　　当新房子正在紧锣密鼓装修之时，2017年8月18日下午4点多，我却接到了弟媳打来的电话，说公公突然去了……半年前，公公刚刚过了80岁的生日。

　　“子欲孝而亲不待”，这句话正击中了我们的痛点……

　　安息吧，我至亲至爱的公公婆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