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

 ●李赋荣

　　爸爸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土生土长的农民，到成人时便去参军，在部队上一待就是三十年，性格里满是农民的执拗和军人的强悍。

　　我家有姐弟五人，爸爸对待孩子的教育方式跟他们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军人家长差不多，简单，甚至是粗暴。两个姐姐因为是女孩又生得乖巧，基本没挨过打，我和两个哥哥则没那么幸运了，那会部队大院里的男孩都野得没边，因此兄弟三人所吃的苦头也没少了去。

　　妈妈在中年时因为劳累过度生了一场很大的病，险些离我们而去，家庭的负担落在了爸爸一人的肩膀上。当年，我对老爸的严厉批评和喋喋不休的教诲感到厌烦至极，总是想着有朝一日等我长大了便远远的逃离开去，一直到自己真的长大了，工作成家生子之后才慢慢体会到爸爸的不易。现在一个家庭两口子养一个孩子都还叫苦不迭，当年老爸以一人之力撑起七口之家。面对生活的困苦，老爸从没放弃过，生活的压力从不曾让老爸的肩膀弯下。对我们姐弟的教育也从没放松，我们都成家后，有时他认为我们做得不对的地方，仍然会板下脸来很严厉地斥责。

　　我曾经开玩笑般问过他：“爸爸，小时候你经常打我们，现在后悔过没有？”老爸斩钉截铁地回答：“不后悔，要是不打你们现在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。”

　　晚年的老爸性格逐渐温和下来，偶尔会陪妈妈去买菜逛街，时不时和我们开几句玩笑。我们姐弟五人的孩子回去他都要抱上半天。看着粗脚大手的老爸抱着那个小小的人儿，嘴里哼唱着唯一会唱的一首儿歌《小燕子》。从大姐的女儿到我儿子都是这首歌，莞尔之下心中满是暖意。

　　六十五岁那年，爸爸突发严重脑溢血，抢救及时才没离开我们，医生叮嘱爸爸多走路，老爸便每天早上4点多就起床，会绕着大半个开远城走一圈，差不多十五六公里的样子，一直坚持了好多年，病情渐渐地减轻了许多。

　　爸爸妈妈认识至今已携手走过整整六十五年，老两口上街时依然会如年轻人般手牵着手。相互之间称呼也都是叫昵称。妈妈每每说起老爸来都会神采飞扬：你爸年轻时帅得很……

　　虽然满头白发，腰背也有些佝偻，但在我眼里，这个人强悍如山，他就是我心中严厉又可亲的爸爸。